从《蜂巢精灵》到《南方》,维克多•艾里斯总是在试图打破人物内心世界的困境。
这种困境既有人物本能带来的焦虑,更有时代赋予的沉重。
影片中的男人带着秘密扮演着父亲和丈夫的角色,他尽可能的尽自己的义务,表现出爱,同时也表现出接受被爱。
实际上,男人是有心结的。
他和过去的情人写信联络,却被告知要面对现实,这彻底熄灭了男人最后的希望。
男人的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渴望得到父亲的爱,但她从未真正的拥有父亲的爱,她从男人这里得到的情感回馈只是父亲这个身份带来的关切和参与。
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她通过一系列的事件感觉到了父亲的苦闷,她试图帮助父亲从中解脱出来,却一直没有找到进入父亲生命的通道。
带着绝望的困境,男人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之路。
谈及《南方》,就不得不谈及佛朗哥政权,如果抛开这层背景,故事表达的大概是一个庸俗的中产阶级家庭悲剧。
如果将整部电影放置在这个背景下,则代表了政权坍塌之后个人和家庭的命运走向。
《蜂巢精灵》、《南方》和《光之梦》被称为维克多•艾里斯的灵魂三部曲。
《蜂巢精灵》通过如梦似幻的故事情节展露无法摆脱的人生困境。
《南方》是用人物的成长和经历来展示绝望和毁灭。
《光之梦》则是一场和解,是《蜂巢精灵》和《南方》的另一种选择。
《南方》本身就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
男人带着家庭逃离南方来到海鸥镇,原因不得而知。
在海鸥镇,男人似乎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存在,他怀念着南方,怀念着过去的爱情。
女儿则对南方充满了幻想和恐惧,她怀念父亲在南方时给她的爱,却也担心南方那些甜蜜的陷阱让父亲落入其中。
整部电影的基调很难说是悲剧还是喜剧,或许兼而有之。
悲剧,是因为死亡的降临。
喜剧,是因为女孩儿的成长。
她并没有继承父亲灵魂深处的孤独和绝望,而是以一种健康向上的姿态野蛮生长。
最后,女孩儿踏上了去南方的旅程。
海鸥镇是女孩儿的现在,南方是父亲的过去。
从现在走向过去不仅是为了找寻遗落的秘密,也是为了和死亡和解。
当然,在过去的历史中也包含着被政权遮蔽的阴影,而这一切,都需要通过这个女孩儿的眼睛来发现。
维克多•艾里斯让光与影像一团雾一样在观众的身边氤氲着,他创造的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现实世界,也是很多人都试图抵达的郁结所在。
开场的4分20秒,静态于画面中(画面聚焦女儿的情绪),动态于画面外(声音用来叙事),这一点和罗伯特布列松的手法非常相似。接着光影慢慢交替的转场,这明显区别于普通的淡出淡入,有种煤油灯的气质,给人一种点亮的感觉,而点亮的感觉是全片气质之一,因为整部电影是女儿的回忆,而回忆又伴随着种种神秘感(吸引观众),去慢慢发现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在这发现的过程,女儿对父亲的崇拜慢慢转向平起平坐,到冷漠。这逐渐转变的情绪,又和影片提到的政治因素一样,父亲对某组织的崇拜,在片中有一段很长的对话,南方亲戚来参加女主的成人礼,晚上老保姆对女主谈话:“……当一个国家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就是在打仗以前,你爷爷属于坏人,你爸爸属于好人,但是当佛朗哥胜利之后,你的爷爷立刻变得就像圣人一样被人追捧,你父亲则被看作是叛军,你应该明白,这就是环境……”女儿对父亲的探索,就像父亲对国家的探索一样,从崇拜到冷漠与失望,就像再也回不去的南方一样,这就是取名为《南方》的原因吧。
接着那个煤油灯气质的转场,往后的一分钟又点亮出母亲怀着未出生的女主躺在床上,温馨的气氛下,父亲把怀表提到半空中预测说:“我想是个女孩”。这个画面点亮是接着上个画面:女儿把父亲的怀表提到半空中,留下眼泪,影片倒叙开始。电影表达的优势就是不用去解释这一感觉,直接放在一起,文字永远无法达到这种简洁,特别是具象化的物件承载着复杂的情感。
总共5分20秒的开场,且是同一场景,仿佛一滴浓稠红墨滴入透明水中,慢慢绽放,情绪蔓延开来,直至影片结束。电影的手法,主题,情绪高度统一,且导演的才华非常省钱。
其后,我们会留意到导演类似罗伯特布列松的第二个特点,过程的省略,但用的不多。
导演自己的特色,大量阴影的运用,这点很好理解,不赘述。光影层次感偏阴影的运用,大部分是土黄光与暗的强烈对比,少部分是冷光(偏蓝)与暗的对比(现在常常用于恐怖片中),人物(或部分身体)常常在阴影中慢慢出现,渐渐消失,又出现,正如那些若隐若现的回忆与情感。这手法和主题、情绪是高度统一的。不过,这部分对于机位的选择,演员的走位、肢体动作、表情,打光的要求都非常高。
不能一直吹,实事求是,片中能看到导演被经费限制的地方,比如某些长的对话,特别是女儿和南方保姆的对话,教堂的成人礼那场,为了获取配角的反应,只能生硬地切了。但,瑕不掩瑜。
最后,即便观众有兴趣略微感慨一下那段历史甚至完全不了解或者忽略影片中政治成分,把本片看成是女儿对父亲的回忆,《南方》依旧是一部略带神秘、简洁有力、具有独特美感的电影。8.5分。
第一幕父亲是依照女儿的想象被塑造为神的,怀表找水,位于楼梯尽头画框之外、无法触碰的阁楼。艾琳的出现,或者说是通过灵媒(电影)的一次幽灵回访让实在界闯入,打破了女儿的认同与想象。开场怀表的出现也呈现出幽灵的特性。而父亲的左翼旧事则将意义延拓,南方与父亲的缺席意味着弗朗哥意识形态难与叙述的内战历史,也将时不时呈现为德里达式幽灵。
影片故事发生在西班牙内战之后,弗朗哥掌权,共和党人被清洗。从埃斯特拉的母亲和前来探望的老保姆口中可以推测,父亲奥古斯丁曾经是一名共和党战士,而埃斯特拉的爷爷则是弗朗哥政权的拥护者,他们二人因政见不和产生了很深的矛盾,父亲逃离南方家乡过上了流亡生活,在一个叫做海鸥镇的城乡交界处落足。那个被称为南方的城市是塞维利亚(旧照片和父亲的书信中写了),这座工人阶级的堡垒在弗朗哥的叛乱中被叛军攻克,工人区被血洗,曾经美好的家乡,如今变得恐怖和令人绝望。老保姆称父亲为“背井离乡的绅士”,结合旧照片中豪华的房子可知,父亲可能生于地主家庭,拥有富足的生活条件,在这样的背景下,父亲依旧选择为无产阶级战斗,可见其当初拥有宏伟的理想和坚定的反抗精神。
父亲在战后做着牧师的工作,他有一只怀表,代表了他身上独有的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大概指的是正义和反抗精神吧,它被赋予了神迹一般的能力。怀表被用来预测了埃斯特拉的降生,还能测量地下水的位置以及给病人治病。母亲说,这种能量是父亲天生就有的,他知道这些能量在哪里,埃斯特拉作为父亲的女儿,也许生来也具有这种东西。在阁楼上,父亲还亲手教埃斯特拉如何使用这只怀表,他清楚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很像,埃斯特拉也非常崇拜父亲,那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在影片下一个章节中,埃斯特拉偶然发现了父亲的旧情人“艾琳”的存在,父亲与她的书信令埃斯特拉耿耿于怀,这件事也让父亲成为了一个“有罪”的角色。因为失望,埃斯特拉从那开始便决心快快长大,逃离这个无情的家庭,不再和父亲交心。影院门口希区柯克《辣手摧花》的海报是一个情节的呼应(讲的是一个崇拜舅舅的女孩发现舅舅的罪行之后顽强成长的故事)。女儿在成长中的心理活动没有被父亲关注到,母亲也是一个和稀泥的性格,这给女儿带来了长久的影响。父亲与情人的秘密一直埋藏在埃斯特拉的心中,她不再轻易相信男人,在长大后,面对追求者也是一副警惕的态度。
父亲与艾琳究竟是什么关系?在影片中埃斯特拉发现艾琳存在的那一幕,安排了一场虚构的电影《影中花》,荧幕上播放的桥段是一个男人冲进一个女演员的化妆室将她射杀,他们好像是一对情侣,却又因为女演员隐瞒了什么而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生离死别。结合艾琳给父亲的回信中所讲,艾琳和父亲应该在内战时期是一对情侣,而由于战争原因他们不得不分开,在爱情和理想之间,父亲选择了理想。而如今,战争失败,父亲在看到电影的时候又想起了那段旧情,这动摇了他的心。在一次冲动离家而未遂之后,父亲便不再使用那只怀表,这代表着父亲决定放弃理想,同时与生活妥协,忘掉那段感情,因为他还有眼下的家庭责任要承担,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女儿的,只是过往太过触目惊心,是人不可承受之重。
长大后的女儿和父亲在一次吃饭的过程中进行了和解,父亲向女儿表达了他的爱,女儿向父亲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疑问:艾琳是谁?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父亲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先是去洗手间洗脸冷静,而后回到桌前希望多些时间和女儿交谈。不巧女儿急着去上课,父亲没来得及直接回答,“以前的你能理解现在的你吗”,一个反问道出了其中的缘由,个体在不同成长阶段,在不同大环境下,做出的判断是不同的。
战争时期,在宏大叙事和儿女私情之间,父亲毅然决然选择了理想。经历了战争的失败和流亡生活,在旧情人、残存的理想和家人之间,父亲经历了思想斗争后选择了家人。而如今,听着饭店礼堂里面结婚的礼乐,那段死去的回忆又再一次涌上心头,西班牙斗牛士屠杀之前的音乐是那么的雄壮,平淡的过活令人生不如死。父亲最后选择了自杀,把一切真相留在了抽屉中,同时传递给女儿的还有那个吊坠,带着那理想和反抗的象征,未来将由埃斯特拉亲自去南方揭开谜底。
时代的洪流席卷着每个人的生活,在那样的大环境下,人们不断做出妥协和取舍,并生生被命运捉弄,从希望到失望。我们无法评判父亲是对是错,只能悲叹命运的不公,对艾琳不公,好像爱情总是在宏大叙事中被牺牲,对母亲和埃斯特拉不公,建立在爱情之外的家庭还是欠缺一些关怀,对父亲也是不公,一生理想与真爱都被迫放弃,命运的不幸向外扩散开来。就像埃斯特拉小时候闹脾气藏下床下,父亲无动于衷时“他无声的悲痛要大于我的太多太多”,就像艾琳说的“时间是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东西”,时代变迁对个体的影响无法逆转,可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消亡殆尽。
El Sur使我想起一些文学中的父亲,经典的理想破灭,自我放逐于现实之外的形象。他是阁楼上变成鸟的父亲,也是飘荡在河流之上永不靠岸的父亲,也是自弃于荒野的父亲。我或多或少倾慕和怜爱他们的背影。
这个父亲太其貌不扬,至少是在最后片段才打动到我。听到和女儿在成年礼上跳舞的那段音乐时欣慰又悲哀的表情太动人了,我感觉自己是懂得他的,就像懂得其他那些断绝一切的父亲一样。那段音乐,和镜子里映出的面孔,令他深切地意识到过去已经恍如隔世,一切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和现实被分隔在河岸的两边,手中空空如也。如果能重来,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起初,导演创造南方。 南方虚无缥缈,画面黑暗。导演的幽灵运行在胶片上。导演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导演看光是好的,就将光暗分开。神称光为电,暗为影。有创造,有光影,导演是一门神的艺术
静谧的动人
少女在最后去了南方。一直觉得“南方”这个词,因为受美国文学的鲜明刻画影响,本身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氛围感。当然这是部西班牙电影,自然无法提供那种带有湿气的怪诞想象。甚至,虽然取了这个电影名,呈现的却是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稀疏景致,南方成了父亲带来追忆的来处以及女儿一意探寻的内心指向。
真正的光影艺术。影片自始至终沉浸在追忆的气调之中,神秘而忧伤。孩童视角与隐隐的内战魔影契如[蜂巢幽灵]。高反差的明暗对比,古老油画般的质感,延缓的淡入淡出,一格格画面渐次暗淡消弭,又缓缓亮堂起来,伴着低回的钢琴曲与沉静的旁白,恍若昔日流光重现眼前。房顶上的海鸥标志,见证了四季轮回。永远在画外想象或明信片上的暖丽【南方】。金色的怀表链坠。父亲的魔法能量,父亲的秘密情殇。电影院里的回想。女孩骑车去,成人骑车来。那场圣餐礼后女儿与父亲的共舞,呈现于悠扬手风琴伴奏的运动长镜头中,让我蓦然想起安哲罗普洛斯与卡兰德若。蓝色的夜晚,父亲独自躺在床上抽烟,烟气缭绕中的孤独令我兀自忆及王家卫与梁朝伟。童年的艾斯特拉执拗地躲在床底,听着隐没在黑暗中的父亲时而将拐杖敲在地上。PS:修订翻译了字幕~(9.5/10)
情圣的那副涂鸦,可以印在T恤上。
1.平缓叙述的故事,几乎没有任何的冲突和高潮;2.南方是存在于记忆和书信、言语中,影片在前往南方的前夕戛然而止;3.“南方”或许是另一个父亲;4.影片的摄影跟海报一样好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西班牙影史十五佳NO.13
第一部维克多·艾里斯,用光很NB,情绪表达很抑制。下载的画质和字幕太差,需要再看一遍。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南方是沉重而缓慢存在于我们脑海的意象,此刻它正隐秘蛰伏,少顷将无声降落。开场窗前的光线变幻即营造出两个时空的迷你舞台,色调如油画,对「光」的运用堪称曼妙无比,如教科书般写就何谓「电影感」。画框外的声效利用,开拓深度空间,留白处的神秘悠远,与大量未交代的父亲前史一样,都存于画面之外。藉孩童视角回溯穿透厚重时光灰尘的往事,政局变化的阴影波及,父子关系的转折,终生耿耿未竟的爱情,通通留在想象中酝酿无数次的「南方」,当她终于要踏上这块因过分被臆想描摹的土地时,竟无法面对,戛然而止的结尾让我想起博尔赫斯之《南方》结尾。全片最爱:1、父亲坐在电影院里追忆往事;2、女儿看到父亲街头借火;3、父女最后一次谈话,“我把他留在窗边,像留给命运。”
有些事有些感觉,就只在父女之间,甚至没有交谈也彼此心照。同一屋檐下的其他人即便每日共处一室也是不知道的。
人们对于想象未来和思考过去的态度是一致的,渴望抓住蛛丝马迹,却又害怕一览无余。追求的不是真相,正如同思念的并不是曾经本身。如此小心翼翼,皆是为了保护他们最亲爱的。同时,交流成为缺席者。人类之所以复杂。
单纯是因为题目想看这部片儿。头一次看艾里斯,这部片子声音主导,大量旁白,同时通过声音营造画外空间。擅用光影(尤其弱光)制造异常精致微妙气氛,同时情感细腻动人。当然少不了历史模糊的介入。叙事上算是较为戏剧化的生活流,格局极小(有点像《小城之春》了)。音乐也不错。
曼妙
美感极佳,情绪动人,一段精致的父女故事,同时也是一次细腻的成长经历。在摄影方面艾里斯有相当系统的美学体系,光线忽明忽暗的转换和精准的人物特写无不令人印象深刻,女孩视角的独白和稳定的节奏又给影片增添文学性,两者可谓相得益彰。
无感,90多分钟没讲清楚故事。去追寻父亲的脚步,去探寻自己的内心~我只喜欢结尾那点~
每当看到这样的电影,我就忍不住想去写一个与片中故事同样闷骚的故事,但是一关播放器,就作罢了。
那里总是很潮湿,那里总是很松软。
维克多.艾利斯,无以伦比。
海鸥 结尾的god view
影片弥漫着忧伤的气息,每个人都隐忍着自己的情绪,静静地“旁观”着事情的进展,貌似置身事外,却个个都深受其害。父亲对故土的复杂感情,女儿对父亲的深深依恋,都在影片光与影魔术般的变化里非常艺术地传递出来,缓慢而充满力量。
和蜂巢里的幽灵主题相通,五十年的西班牙佛朗哥政权阴影下的生活,导演用一个小女孩的视角来观察复杂的成人世界,片中优美的自然风光、光线运用、淡入淡出转场运用极其吸引人,导演说这片实际上只拍了一半,不能不说确实是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