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没有午餐,只有裸体
纳博科夫说过,一些所谓的名著,只不过是一个个巨大的石膏体,读完美国作家威廉·巴勒斯的小说《裸体午餐》之后,我实在有些迷惑,我实在无法判断它是不是那巨大的石膏体,也不知它是不是该挨几锤子。
《在路上》(杰克·凯鲁亚克)的中文本译者王永年(他同时也是《博尔赫斯文集》的主要译者)曾经这样评价《在路上》:
“我觉得《在路上》不能算小说,跟我以前翻译的小说很不一样,缺乏必要的结构,读起来比较乱,也没有情节,更加散文化一点。这种喷薄而出的写法倒是更像德莱塞,但德莱塞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路子,《在路上》则没有这种关怀在里面,可以说是一种‘事实主义’。它有点类似于西方报纸的特稿写作,忠实记录作家的见闻,也不讲写作技法,所以我觉得它不能算小说。”
如果说《在路上》不能算是小说,那么《裸体午餐》更不能算是小说了。
威廉·巴勒斯和杰克·凯鲁亚克是哥们儿,所谓“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他们彼此之间的影响自然是不用说的,连他的小说的名字《裸体午餐》都出自杰克·凯鲁亚克的提议,王永年对于《在路上》的评价一样也适合《裸体午餐》,如果非要在这个评论上加一个字来形容《裸体午餐》,那只需加一个“更”字。那就是与《在路上》相比,《裸体午餐》更没有必要的结构,读起来更乱,更没有情节,更散文化一些,散得不能再散,绝对让大多数读者晕头转向。
《在路上》虽然是一本不太象样的小说,但总还有那个几个能让人记住的主人公,虽然很乱,都总有一条算不得太清晰的线索,还有朦朦胧胧的主题,虽然不外从美国东部到西部,又从西部到东部,或者从美国到墨西哥,再从墨西哥到美国,中途不外打架、吸毒、乱交,无论如何,只要他们“在路上”,他们就有某种时代的意义或者象征,但是在《裸体午餐》里呢?什么也没有。
在《裸体午餐》序言的最后,有这样的句子:
“全世界服用止痛剂的孩子们联合起来,我们失去的只是贩毒者,而他们是多余的。看清楚,看清楚吸毒的路,不要贸然踏上去,结交乌合之众。”
这样的句子,颇像李渔的《肉铺团》开篇语中的劝世良言,这给人一种假像,《裸体午餐》一定会是一本瘾君子的忏悔录吧?但马上你就知道,以其说它是一本忏悔录,不如说它是一本吸毒史、淫乱史、堕落史、犯罪史,无论算作哪种历史,在其中你绝看不到半点的悔意,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记录。
吸毒体验我相信对于大多数读者是陌生的,但与性相关的东西对于大多数成年人来说,虽然不能尝尽各种可能,但多多少少都会经历一些。在《裸体午餐》中淫乱场面可谓穷尽了性的各种可能,男女、男男、女女、女男、老少、少老、口交、肛交,性虐、NP等等等等,你能想到的各种情色场面细节,无一不得以呈现,怪不得有人说,既然《裸体午餐》能公然在中国出版,《金瓶梅》为什么至今仍是限制级的呢?但以此说《裸体午餐》是一本以“重口味”来媚俗或者媚雅的小说,显然是不公平的。
虽然可以用各种“史”来称呼《裸体午餐》,但它绝对不是老老实实的卷宗,当你耐着性子读完一章,对几个人物有了模糊有印象,用纷乱的对话、场面拼凑出小说接下来的发展趋势时,这一章基本就结束了。
在接下来的一章里,已经换了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场景,你细心地回首上一章,但你无论如何找不出它们之间的必然联系,不仅如此,你在以后的,所有章节里,也休想找到各章节之间的彼此联系来,除是偶尔几个曾经出现的人物。《裸体午餐》任何一章,你其实都可以当作一篇短篇小说来看。确实,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章节里偶尔出现过,但你看不出,不同章节的同一个人物之间有什么逻辑发展关系。
《裸体午餐》的各章节与其说是的小说,不如说,它们是在作者威廉·巴勒斯的牵引下读者做的一个个纷纷扰扰的梦,而你知道差不多所有的梦都是不合逻辑、千奇百怪、恐怖、锁碎、混乱,而当你醒来,那些曾经让你在其中挣扎的梦也差不多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虽然你想细细的把它们回想一遍,疏理一遍。
有人说,《裸体午餐》暴露的是资本主义社会腐朽、没落的生活,但我觉得,他其实揭示的只是人可能到达、堕落(无贬意)的极限,这种堕落,既是肉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而性、毒品只不过是通往堕落之路的媒介,没有它们,一样会有其他的媒介。
《裸体午餐》虽然不同于任何曾经出现的小说文本,但我相信威廉·巴勒斯决不是在有意做某种文本实验,我相信《裸体午餐》的文本之所以呈现出现在的样子,就只是因为威廉·巴勒斯自己所说:“大多数的幸存者记不清当时的迷乱状态,而我似乎对这种疾病和迷乱状态做了详细的笔记。”
而《裸体午餐》何以写得如此的“乱“,其实威廉·巴勒斯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你可以在任意一个交叉口切入《裸体午餐》……作家所能撰写的只有写作时他意识里的东西……,我不想刻意编造‘故事’、‘情节’、‘连贯性’……,我在成功地直接记录精神活动的某些领域的同时也会存在不足……,我不是一个给别人提供消遣的人⋯⋯”
2 ) 汝须猛烈敲击键盘,直至血肉淋漓的勃起
电影改编自威廉巴勒斯的同名小说,和小说中展现的脑内地震不尽相同,大卫柯南伯格结合了威廉巴勒斯自传三部曲《瘾君子》、《酷儿》、《裸体午餐》中的内容,描述了作家威廉.李在半梦半醒中逃离毒品控制,正视体内魔鬼的过程。两次杀妻构成了影片循环式发展的结构,它看起来像宿命重现,实则是作家击碎梦境,走出封闭的内心世界,从控制中心逃离到边缘地带的象征。就像拟人化的打字机 “克拉克诺瓦”弥留时所说的“作家应该生活在残酷的现实中”。
影片以“写作是危险的”作为威廉.李的台词,暗指作家即将开始一段危险的内心探索之旅。事实上,当蟑螂从墙壁的缝隙中爬出时,幻觉就已经开始了,蟑螂就是被毒品异化的瘾君子,灭虫员就是街头毒贩,毒虫躺在灭虫粉中贪婪如同享受饕餮盛宴,不知灭虫员即将用鞋底劈头盖脸给予三连击。当威廉.李第一次抱怨灭虫粉不够用时,街头代理人的回复是“不够用是你自己吃得太多。”
在毒瘾的作用下,威廉.李误杀了自己的妻子琼,当他慌不择路的选择逃亡时,一个魔鬼扑上肩膀的吊坠出现在镜头里,暗示威廉.李的心魔已占据了他的身体。此时骨瘦嶙峋的怪物在酒吧出现,他让威廉.李离开纽约,逃往地区间-Interzone,实际上就是退守至封闭的内心世界。他让威廉.李带上名叫 “克拉克诺瓦”的打字机给地区间打报告, “克拉克诺瓦” 就是连接作家思想和内心世界的读脑器。
现实和幻想在迷宫般的地区间-Interzone(丹吉尔)-交汇进行,这个像心脏构造的城市具备着梦境的一切要素,古堡,集市,咖啡馆,遮蔽的天空和无数个通往黑暗尽头的长廊。打字机的声音如影随形,它既是钢铁时代的奇响,也是作家脑中迸发出高亢激烈旋律的高音萨克斯管。金属键盘好比酷似亡妻的女作家琼的肌肤,当抚摸不足以表达爱意,汝须剥开键盘直至体内,情浓极处,汝更须猛烈敲击键盘,直至血肉淋漓的完全勃起。打字机的口、屁眼和生殖器合为一体,因为语言即病毒,它既是身份(同性恋)缺失后无法言说的恐惧,也是直接作用于脑部的交流电,它体现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控制,通过语言、排泄物和性。当两台打字机在作家面前争吵时,就像脑内发出巨大轰鸣的噪音合奏,须将一台敲碎至零件方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就像 “克拉克诺瓦”对威廉.李的第一次引诱:“去接受这种新的视角(毒品空间),我就是靠着美妙的词句过活的。”
本威医生是地区间-Interzone 控制体系的代言人,他的女人皮囊就是他的政治伪装,如同毒品上面涂抹的糖霜,就像他第一次遇见威廉.李将黑肉(新毒品)掺进灭虫粉(旧毒品)所说的,新型毒品会隐形,就像潜入旧毒品世界的间谍。作为金字塔的最顶端,他的工作就是不断开发新型毒品以控制退守至内心世界的人们,瘾君子通过怪物头上的吸管,靠吸食丑陋灵魂的思想为生,交出灵魂以换得本威医生所谓的“自由”。
为了找到琼,威廉.李将爱慕自己的男妓吉吉作为交换条件,换得了本威医生的地址,但是吉吉的死让威廉.李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的丑陋,这也为片尾威廉.李拒绝了本威医生的邀请,而选择带走琼埋下了伏笔。
在边缘地带安耐克斯-ANNEXIA的入口,两个哨兵拦住了威廉.李,威廉李掏出钢笔以证明自己的作家身份,哨兵说一支钢笔不足以证明你是作家,“你要写点什么”,威廉.李转过身去再次击中了琼的额头。在梦里再次杀死琼让威廉.李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梦魇一击即碎,但是心中的污点却无法抹除,唯有面对残酷的现实——正如哨兵所说“你要写点什么”——将这段危险的内心探索之旅记录下来,它才有可能成为作家自我救赎的唯一途径。
3 ) 俄耳甫斯神话结构下的传记重塑——电影《裸体午餐》的公式
大卫·柯南伯格的《裸体午餐》=电影原著-威廉·巴勒斯的《裸体午餐》+巴勒斯的个人经历+俄耳甫斯神话结构+巴勒斯的文学观+“肛门宇宙”+柯南伯格的私货。
1、电影原著-威廉·巴勒斯的《裸体午餐》:
美国作家、垮掉派代表人物威廉·巴勒斯(William S. Burroughs, 1914-1997)发表于1959年的小说。电影只是运用了许多原著小说中的元素:比如Interzone、Dr. Benway、黑肉、巴西水生蜈蚣、外星人等等,并没有照搬情节(小说也基本没有情节可言)。巴勒斯的小说多为自传体,主角一般都叫Lee,因此电影中的主角也叫Lee,暗指巴勒斯本人。
2、巴勒斯的个人经历:
巴勒斯本人当过灭虫员,还写过一本叫《灭虫者!》(Exterminator!)的小说。于1951年,巴勒斯在墨西哥醉酒后失手枪杀了妻子琼·沃尔莫(Joan Vollmer),随后前往摩洛哥,定居丹吉尔城(丹吉尔对应电影以及小说中的Interzone),并在丹吉尔写作了《裸体午餐》的许多情节。片中还出现了垮掉派的另外两个代表人物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 1922-1969)与艾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 1926-1997),以及巴勒斯的前男友之一齐齐(KiKi)。
3、俄耳甫斯神话结构:
古希腊神话。主角是阿波罗与缪斯女神卡利俄帕之子,善于弹奏金竖琴的神俄耳甫斯(Orpheus)。
俄耳甫斯心爱的妻子欧律狄刻(Euridice)被毒蛇咬到后死去,心碎的俄耳甫斯只身前往冥王哈迪斯(Hades)处请求他让欧律狄刻还阳。哈迪斯被俄耳甫斯感动,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在俄耳甫斯领着妻子走出地府的过程中,决不能回头看她,否则欧律狄刻将永远不能回到人间。俄耳甫斯在整个路上都强忍着回头看的欲望,不过就在看到人间的微光时,欧律狄刻再也忍不住丈夫的冷遇,在身后抱怨起来。俄耳甫斯听见后忘掉了哈迪斯的叮嘱,回头想要拥抱欧律狄刻。此时,死亡的长臂从深渊处升起,又将欧律狄刻拉回了地府,俄耳甫斯功亏一篑,孤单地回到了人间。
《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Edward John Poynter,1862.
在这个结构中,巴勒斯作为作家,等同于俄耳甫斯(一个善于写作,一个善于弹奏,都是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家);片中的Interzone对应地狱(俄耳甫斯在这里找到了欧律狄刻,电影主角Lee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死去的妻子),同时也对应巴勒斯写作《裸体午餐》的地方丹吉尔城。片尾Lee再一次打死自己的妻子的情节对应神话中欧律狄刻再堕地狱。
4、巴勒斯的文学观:
巴勒斯发明了剪裁法(Cut-up),因为他认为语言等于病毒(Word Virus),只有用剪裁的手段打乱语序,让文本自身发挥其潜力,才可以把人从语言的控制中解脱出来,从而进入一种“新宇宙”(有点类似诺斯替主义)。对于剪裁法的论述也可以在德勒兹《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一书中找到。
将一篇文本叠合(pliage)进另一篇文本之中一——这就构成了多元的、甚至是不定的根(比如一根插枝),对于所考察的文本来说,它意味着一种替补的维度(dimension supplementaire)。正是在这个叠合的替补维度之中,统一性继续着其精神的劳作。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最为碎片化的著作也同样可以被视为“全集”或“巨著”(le Grand Opus)。——《导论:根茎》,德勒兹:《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姜宇辉译本。
“剪裁法”,图片出自《Burroughs:The Movie》,1983.
5、“肛门宇宙”:
精神分析学家Janine Chasseguet-Smirgel在1985年的著作《Creativity and perversion》中提出的“肛门宇宙”理论,目前无中译本。该理论指出,粪便婴儿象征的肛门宇宙足以作为推翻象征着父权的阴茎宇宙的手段。若将话语的生产等同于粪便的生产,人类便具有无穷的创造力。与巴勒斯语言病毒的文学观相呼应。所以片中打字机变成的虫子用肛门说话(话语=粪便)。
6、柯南伯格的私货:
机械异化为有机物。虫子、虫子、虫子。触角、触角、触角。肉体、肉体、肉体。粘液、粘液、粘液。
大概就看出了上面这些,还有一些关于性的隐喻没必要提太多。由于论文在做巴勒斯的研究,就顺便谈谈这部电影。其实本片的结局很伤感,倘若俄耳甫斯能忍住那回头的一眼,他也许真能与妻子欧律狄刻团聚。固然琼·沃尔莫的死亡使得巴勒斯成为了一个作家,成就了他的名声与地位,但巴勒斯的确一生未曾走出妻子的死亡带来的阴影。
2021年1月27日再增补:又看了一遍,佐以1986年的纪录片《Burroughs:The Movie》,更加感觉到结局的悲伤。显然巴勒斯和沃尔莫是深爱着对方的,也许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沃尔莫更懂他的人。而沃尔莫也彻底信任巴勒斯,以至于完全可以将生命交给他处置,或者说她欲借助巴勒斯寻找某种真正的解脱,以逃离她这一生犯下的错误与无穷无尽的罪孽感(诚如金斯堡所言)。因为,可能巴勒斯在1951年酒后的那一枪根本没有射偏,或者当他说出“让我们玩威廉•退尔游戏”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射偏”的准备,抑或他就是为了“射偏”才要求玩这个游戏的。他已经想帮沃尔莫解脱了。影片的结局表现的是:巴勒斯并不后悔。尽管这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或者说枪杀妻子这件事确实毁了他的一生,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拿起那把点38口径的左轮,不偏不倚地打中妻子的眉心,因为这是她想要的。从这个角度看,琼•沃尔莫得偿所愿了。她能够死在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的枪下,这样的死亡比自杀强的多。
4 ) 绝妙的改编
本片是加拿大导演大卫·柯南伯格(David Cronenberg)根据威廉·柏洛兹(William S. Burroughs)同名小说改编。影片里充满了打字机、会说话的甲虫、各种意寓深刻的对话。非常cult,是绝妙的改编。不但具有卡夫卡式意识流派的诗意,也是对the beat generation作家walliam lee创作流程充满传记性的再现。正如美国影评人David Ansen所言:“显然这不是适合大众口味的怪味茶,欣赏此片需要一种对重口味美学的品位。对敢于接受的观众来说,这绝对是一部引人入胜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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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美国文学界出现了“垮掉的一代”。他们的特征是:吸毒、尝试新的性行为、对东方宗教的兴趣、反物质主义和充满狂热的表达。柏洛兹的《Naked Lunch》正是“垮掉文学”的重要代表作之一,与之齐名的是阿兰·金斯伯格的《嚎叫Howl》和捷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On the Road》他们都推崇即兴创作。即在吸食某些药物后,凭着热情和幻觉创作文学作品,也是标志其难以影视化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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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洛兹的Naked Lunch是无线索、不叙事化、不情节化的小说,把它改编成电影貌似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卫·柯南伯格此番改编,不仅源自小说本身,还来自柏洛兹的其他小说和柏洛兹的亲身经历。电影里的Bill Lee就是柏洛兹,柏洛兹的确做过“杀虫人”的工作;Hank和Martin的人物形象基于捷克·凯鲁亚克和阿兰·金斯伯格,他们是帮助柏洛兹整理小说原稿的朋友;Tom和Joan Frost基于柏洛兹在摩洛哥丹吉尔生活时认识的朋友Paul和Jane Bowles;而用枪射杀妻子的情节也取自作者的真实经历,他在1951年墨西哥醉酒后玩一个叫做“威廉·泰尔William Tell”的游戏时杀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Joan Vollmer,此后柏洛兹正式开始了写作生涯。电影的叙事逻辑就是柏洛兹本人的经历,整部影片就是对柏洛兹文学创作流程具有传记性的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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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豆瓣标记的这部影片同步到了微博上。一向清静的微博上突然就出现了两条评论,原来是有人希望我加入他们的ONS俱乐部。当然,这只是对《裸体午餐Naked Lunch》这个名字的字面误解,一如柏洛兹的朋友金斯伯格,他一开始竟把书名读作了《Naked Lust》。据柏洛兹在书里的介绍,这本小说的名字实际上来自凯鲁亚克的建议:naked lunch, a frozen moment when everyone sees what is on the end of every f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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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应该是那两台风格迥异的打字机。一台打字机化身为甲虫克劳克·诺娃,用屁眼说话,它自称是男主角的“代理人”,还指导男主角杀掉自己的妻子,考虑同性恋的行为。另外一台打字机,则化身为具有男性性特征的妖怪玛格瓦姆,在打字的间隙,它头上的触角会如JJ一样勃起,并流出一些乳白色的液体。这一系列的影像,都是男主角Bill在古玩店用手枪换取打字机时看到一个小挂件的印象,小挂件上是一只玛格瓦姆在吸食一名裸体男子。对应后面Kiki被化身成怪物的瑞士同性恋Cloquet吃掉。而那些打印机都是普通的打印机,这在影片里有所揭示,幻化出来的形象都是Bill吸食药物后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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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吸食的药物,最先是用来杀虫的黄色粉末,后来接触到了一种黑色粉末,在Interzone里,发生了同性性行为后,开始食用妖怪玛格瓦姆分泌的液体。这些粉末和液体在现实中分别对应一些毒品。现实中的柏洛兹对意外杀死妻子耿耿于怀,开启了他的写作生涯,在写作中也对此念念不忘。杀死妻子之前,Bill接触到了一种黑色粉末,药物作用让他发生意外。后来在一个市场,他看到晒干的巴西蜈蚣后悲痛不堪,也是因为这种动物制作的黑色粉末让他错杀爱妻。Bill后来接受建议准备和与妻子酷似的女人开始新生活时,又一次在玩“William Tell”的游戏中杀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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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也有对写作态度的表达。Bill第一次和两个写作朋友聊天时,他们在争论:应不应该对写出的作品进行修改。Bill的回答也正是柏洛兹的态度:清除一切合理的思想都是错误的。这种对写出的作品保留原状的态度就是“垮掉文学”的写作价值观:即兴,并保留原状。在Interzone的第一天,Bill遇到一个向他兜售“黑肉”的人,他说:“在艺术世界里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垮掉文学”就是在毒品的影响下的即兴创作,所以毒品是能助作家一臂之力的。Bill第一次遇到瑞士同性恋者时,他说出了他的另一本书《QUEER》里面的句子。这就是毒品和性。
第一遍看完,不敢说理解。这堆废话作记录之用。本片绝对是值得多次回味的blockbuster。不推荐给寻求娱乐重口味情色的观众,这注定离你们的期待太远。
5 ) 作家的生活
有一首歌叫做枪不杀人,人杀人。偷换一下概念,人不写作,作写作。
说上帝死了,也并非人伦的丧失或是死物的胜利嘛,只是醒悟前的一点混沌,本不精神的人起床后多少都会有那么一段朦胧的时候。诚然读者或会因异类思维的出现而将其归为恐怖的牛鬼蛇神,从而忽略了其中莫大的幽默感。
这就是为什么我只对作品而非作家传记感兴趣的原因。特别扯到文学领域的人,总觉得创作不是为生活服务的话那生活就是为创作服务的啦。嘿,那么功利干什么呢?我们来先讲一下科学家的故事:传闻薛定谔方程便是薛定谔休假时在海边别墅中情妇的床上写出来的。反正老人家死了那么多年,把这传闻当真又如何?来吧,敬爱的先生女士们,我们以此来好好分析一下量子力学的社会意义吧,亦或应该鼓励科学家们多来点外遇来激发灵感呢?啊,那边几个义愤填膺的,对,就是你,拜托,不要再欺负杨振宁了。
还有卡夫卡是吧,就像2 PAC和BIGGY死于帮派仇杀后还不停挂着名字帮街坊邻居们出了九张十张碟一样,到了书店里这边有个海边卡夫卡那边一个卡夫卡与少女们然后还有粉色发香书皮的我与卡夫卡之艳情史……人家写篇大虫子容易吗?喝牛奶喝到肺结核已经够惨了,请放下他的名字,抚慰一下作品的灵魂吧。
NAKED LUNCH讲了些什么?一两年前看的,本身就够玄乎的东西还要是英文字幕,被震撼了一下后(恩现在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多愁善感啊妈的)情节什么都几乎忘了,前段时间看了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才突然再想起来,是关于现代创作的。里面有好多打字机,都是虫子或是异形,作家们在上面敲啊敲,然后扯出很多没头没尾的阴谋来,感觉一伙一伙人不是迷失于毒品就是迷失于作品中。这种场景倒是挺让人开心的,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情吧。幸好(不幸的是),这种场景在中国只属于不好玩的小众。我说你们啊,不好好生活还来瞎整些“不着边际”的幽默是很不应该。
对,很不应该的,我检讨。今天就到这里吧。算是顺便介绍一下这部NAKED LUNCH,挺好玩的东西。
6 ) mix and frozen
我在注射你的除虫粉。
开场结构:
1.除虫
2.没粉被老板骂
2.1.被中国人训斥赶走
3.和朋友谈论文学,得到粉消失的结论
4.回家看到结果,完
“真是富有诗意的兴奋。”
莫名其妙的人试图带走男主,《审判》出现,之前的家中,妻子谈到“富有诗意的兴奋”即是卡夫卡式的兴奋,你觉得自己像一只虫,先谈作家,然后上演作家作品,这大概也算一种元叙事。
虫子或是幻想或是真实,管他呢,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平凡之物——公司的药变成了令人上瘾切珍惜的事物,他的神秘感使之替代了无数的东西,这样,男主必须去盗窃它,然而,它盗窃的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工作必需品。
凯鲁亚克评巴勒斯原著:“这个书名就是这些词的本意:赤裸裸的午餐——在所有人都看清了自己的餐叉叉着何物时那仿佛凝滞住的一瞬间。”
naked lunch, a frozen moment when everyone sees what is on the end of every fork。
虫性的诞生,食物与被食,人性与虫性的混淆,一种物种对两种物种的惋惜,蚂蚁的启示。
换了一个地方,所谓密地,真实与虚拟的混淆开始达到某种不可捉摸的状态——【死人以非生前姓名和装扮的样子出现】。
借朋友之眼看到现实。甲虫代表了Lee的迷惘与孤独,蜈蚣和密地则代表了Lee恐惧无助。
做结构性调理的话,能拍的更好,上升到更深层次的固结,过去,以及未来,或是像考夫曼一样,着人来演自己个儿。
那个制作black meat的巫婆是Will&Grace里的Rosario吗!!!!!!!
在气质上,柯南伯格是最接近卡夫卡的天才导演。他又一次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充满诡谲和梦幻的世界,生理上的不适感逐渐被探索的好奇所代替。「异化」的主题作为最直白的表述付诸在以文学写作为基础的行为当中,虫化的比喻阴冷潮湿,甚至带着无法抵抗的粘稠和诱惑,当人格分裂和幻觉逐渐占据上风,癫狂的想象力开始主宰整个世界。即使原著没读过,隐喻没看懂,也不影响这是一部具有魔力的作品。
理解不能。
怕虫党缩成了一小团 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地看完了 久违的 温馨感。。。
战后文人的状态:披着君子面具的颓废内心,沉浸在虚幻的精神世界中。 p.s.由于智力原因,并没有太看进去
影片改编自美国作家威廉·巴洛斯的同名经典颓废小说,小说的主题是海洛因和吸毒。影片所涉及的则全是虚构的所谓“毒品”,毒品在片中仅仅作为背景出现。这是最接近柯南伯格自己的《录影带谋杀案》的风格的作品,充满大量超现实和隐喻;也很像同年的科恩兄弟的《巴顿·芬克》,只不过更加晦涩。
你知道作家的生存是多么艰难,你知道CULT片的诞生是多么纠缠。异化的内心世界,随着用肛门说话的甲虫变得鲜血淋漓。无比邪恶怪诞的场面信手拈来,不过分夸张煽情,你看第二第三遍的时候,就能如同面对自己晦涩的内心一样来面对那些可怖的隐喻。其实总的来说我没看懂,还是大卫林奇能够理解一点。
一场关于写作的隐喻。比预期的低了一点点……因为如果按原作来的话,大概只能改成泡面番了,而那颠狂气控制的扭曲感画面,导演只能是汤浅政明了(见samurai champloo某话)。另,北非毒品爵士……这样的关键词,难道渡边(Cowboy Bebop剧场)有致敬?
写作对于作家而言,就是一种社会化的性行为,不论是金甲虫的肉色肛门,还是玛格瓦姆的提神粘液,都充斥着赤裸裸的肉欲。整个控制体系利用你“心中的污点”(原欲),让你沉迷于其不断更新的毒品(意识形态)所营造的幻觉,而在追逐欲望的循环中无可自拔。【9↑】
化用剧中人的语言来讲,观看柯南伯格的《裸体午餐》确乎有种“卡夫卡式的快感”。诸多意象令人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甲虫代表着Bill或说每个人本人内心被压制的酒神欲望,认同却不敢承认的内心世界。而结尾无疑形成了一个新的环形结构,伴随西西弗斯式无奈与宿命轮回,欢迎来到安耐克斯
如果对威廉·巴勒斯的生平,以及他的作品有一定了解,这会是一部有趣的电影。现实与幻想交叉,充斥着吸毒者的癔症;遍布隐晦的情色,同性与异性的,加上柯南伯格的恶心美学或者说虫子美学,无法不称之为经典。再不济也会是一部蒙太奇教材范本。
【C–】对各种隐喻体系的编排交织和柯南伯格标志性的邪魅道具所共同构成的作者表达已经到了让人作呕的地步,可以用晦涩来搪塞,但也止步于此。
柯南伯格与巴勒斯合体构建的异质性世界令人着迷,我一度感到头皮发麻,仿若有水蛭从毛孔中排泄出来。服麻醉品的迷幻旅程&颓废堕落的社会象喻。结构有如半切开的洋葱,辛辣繁复。甲虫打字机,遭批量屠宰的巴西大蜈蚣,枪击游戏,蜕下的女性皮囊,打字机的互撕与碎裂,笼中人兽黏附似[怪形]。(8.5/10)
1.这片子的成功改编,意味着颠覆了巴勒斯的巴勒斯,也许是更成熟的巴勒斯;2.结尾其实就是字面意思,杀死爱(和空气同在的瘾),是从内心边境进入的通行证……
怪诞象征中的挣扎与绝望,本质上是柯南伯格的《穆赫兰道》。相较于林奇的诡谲梦幻,柯南伯格的梦魇更为冷硬,呈现的是更富视觉冲击力的惊悚。虽然过于直白的影像呈现与幽郁且含蓄暧昧的文本情境有一点割裂,但柯南伯格这次在形象之外讲好了故事,属实难得,且足够惊喜
太难懂了...各种无逻辑的剪辑满是隐喻的台词,就像进入因杀虫粉变High的柯南伯格的大脑,他所有疯狂恶心变态色情扭曲的幻想一并爆发,可惜我实在受不了那些让我浑身不适的虫类...
隐喻,隐喻,隐喻。让我们这些无比反感唧唧歪歪的人情何以堪
@ Prince Charles Cinema 搞隐喻大概没几个人搞得过柯南伯格,他那令人发指的美学观念和极尽恶心的隐喻指称对象让我心服口服,极端异质的影像某种程度上完美还原了原著,现实与幻想交织,如同一个吸毒者混沌大脑的癔症。逃离如果是向着interzone,困顿宿命还是注定的,毕竟没人逃得出自己内心的阴影。
it's time for cult 《nacked lunch》是那种...像冰凉的黑色液体慢慢渗入到皮肤里,皮肤在变色,并感受到温度的降低,皮下的某个或某些部位在瘙痒,但抓不到准确的位置,找不到确切的入口,知道它的存在和它存在带来的变化,却摸不到看不见也表述不出的电影。now...it's time for cult.这又是一部被认知成“my style”的电影,像树婴、涨潮海岸一样被攫取到自己的体内,当别人提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就该一同说出它,例如可以在我冗长的墓志铭里写上诸如“十
总是让我想到《巴顿芬克》。虽然晦涩不堪,但隐喻的超现实风格显著。